第一次看見他
就覺得這個大孩子多麼可愛
後來就常常去看他
每次看見他
孩子都使盡地搖著尾巴歡迎我
但因為是別人家的孩子
所以我無法靠得太近
只能遠遠看著他
和他微笑招手
有天主人不在
我抓到機會可以和孩子近距離接觸
這才發現孩子的項圈早就陷進肉裡
整個脖子有一圈傷口
似乎已經爛很久了
還有淡淡的臭味浮現
最恐怖的是
孩子全身都是蝨子跳蚤
拴住他的是一條綁死的鐵鍊
根本解不開
問了附近的人
才知道主人從沒帶他去運動
也從沒幫他清洗過
然後是孩子的食物
全部都是發臭的飯菜
根本難以下嚥
也沒有水
他居然沒有幫黃金這樣的大孩子準備水
體積這麼大的孩子
就這樣栓在這個破爛還會漏水的小鐵皮狗屋
孩子就只能趴在地上
濕搭搭的地上
滿是爛泥的地上
他的腹部都癢到抓傷了
那條鐵鍊短得可憐
孩子最多只能站起來
然後就是趴下
沒有可以走動的範圍
附近住家的人告訴我
這個孩子已經這樣趴著好久好久了
有時主人根本就忘記餵他
還是他們自己拿一些飯菜給孩子吃
有人看不過去
直接跟主人說要買下這個孩子
並且願意付兩千元
可是主人說這個孩子值兩萬元
要兩萬才賣
因為他是品種犬
可是這個人家裡經濟狀況真的不好
兩千元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所以最後孩子仍然留在原地受苦
主人就像得了健忘症一樣
永遠會忘了餵食
永遠都不記得屋外還有一個孩子在那邊淋雨
你們知道嗎
一整年
居然整整有一整年
主人都沒解開孩子的鐵鍊
後來
附近的人也不再過問孩子的事了
孩子依舊趴在原地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什麼都沒有發生
那天我又過去看孩子
狗屋裡面的雜草居然已經高達十公分了
孩子就趴在雜草中間
傻傻的承受這一切
他好像已經忘記快樂
好像覺得這個世界已經遺棄他了
他不再掙扎
也彷彿沒有感覺
就是靜靜接受命運的安排
一天過一天
沒有任何期待
最讓我火大的是
孩子的碗裡
居然滿滿的都是污泥
我抓狂了
一整個下午
我都在和自己吵架
身體裡好像有無數個聲音在爭論
正義 道德 戒律
犯戒 救狗 偷盜
對的 錯的
我到底該怎麼選擇
馬的
為什麼讀這麼多佛經
卻無法指引當下的自己
為什麼知道這麼多真理
卻反而困住了自己
管他的
我就要這麼幹
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
我解開孩子的鐵鍊
叫他趕快跑
能跑多遠是多遠
孩子傻傻的
一直在我身邊繞
我趕緊拿棍子趕他
我們一直跑 一直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那晚 我放掉了佛祖的手
但我沒有後悔
一點點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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