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清晨
宜蘭下著好大的雨
雨打在身上都會刺痛
眼睛根本就看不清楚前方的景物
我想應該沒人會在這種鬼天氣出門吧
前方隱約好像聽見有人在哭
還是狂哭的那種
隨著聲音越來越接近
我忍不住想看看到底是誰
大白天的到底是什麼不得了的事
可以哭成這樣
一個阿婆出現在我眼前
一跛一跛的走在路邊
身後還用繩子捆住一塊草蓆
草蓆裡面好像包著什麼
是一個好老好老的阿婆
使勁地拉著草蓆前進
雖然有穿雨衣
可是他全身還是溼透了
再看仔細一點
我發現阿婆眼睛都腫了
原來是他在哭
哭到不成人形
我問阿婆發生什麼事了
他還是一直哭
根本就是哀嚎
我跟著他
走了一段路後
阿婆停下來
把草蓆直接丟入溪水中
然後狂哭
哭到不能自己
後來和阿婆認識了
常常跑到阿婆家玩
好奇心旺盛的我
又問阿婆那個草蓆裡到底包了什麼
當下阿婆又哭了
原來草蓆裡包了一個病死的毛孩子
他一邊哭一邊說孩子的故事
原來這個孩子一直都在村子裡流浪
本來村裡的人偶爾會餵他
但後來孩子病了精神不濟
還出現嚴重皮膚病
過一段時間後
甚至整個外表都變了
村裡的人看了都覺得討厭
覺得很髒
覺得很噁心
因此都不想繼續餵他
孩子全身都病了
又沒東西吃
骨瘦如柴到令人不捨的地步
阿婆想救孩子
可是年紀大了
又是獨居老人
沒人可以幫忙他
他只能每天拿些飯菜給孩子填飽肚子
但孩子的狀況似乎越來越差
差到連站起來都沒力氣了
阿婆還描述孩子的皮膚
到後來毛完全掉光
整個身體就像乾掉的水泥顏色
狗不像狗
村子裡的人都不想看見孩子
所以都裝沒看到
任由孩子自生自滅
那一晚
阿婆又拿飯菜到樹林裡給孩子
孩子一動都不動
只是看著阿婆
阿婆感覺孩子的時間到了
雨還是好大好大
阿婆整晚都睡不著
心裡想的都是這個全身病痛的孩子
為什麼一個生命會苦命到這種地步
所以他決定出門
帶了幾塊木板和草蓆
到孩子棲身的樹林裡
幫孩子舖木板和草蓆
做些簡單的遮蔽
讓孩子可以舒服點
然後他坐在孩子身邊陪著他
孩子就在下著大雨的夜裡走了
那晚是跛腳阿婆和孩子的最後一夜
真好
孩子不是在孤單中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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