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間
路過一間廢工廠
隱約看到好像有幾隻幼犬在裡面
但因為距離太遠
沒辦法看得很清楚
而且四周環境很荒涼
狗在這邊根本就討不到食物
更何況是幾隻幼犬
想想這樣不行
乾脆進去工廠探個究竟
工廠內部非常破舊
遍地都是垃圾
而且雜草叢生
似乎都沒人去過
感覺荒廢很久了
小心翼翼爬過外圍鐵絲網
然後快步搜尋周邊環境
發現沒有狗狗的蹤影
難道是幻覺
我大概是被曬昏了
但明明就有看到幾顆模糊不清的狗頭啊
於是我又繼續向內搜尋
一步一步
慢慢地
慢慢地
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畢竟只有我一個人
裡面真的好黑好黑
壯著膽子穿過裡面的隔間
想著下一秒
狗狗可能就出現了
果然
我看見他們了
但
卻是沒有呼吸的他們
原來我在外面看到的
就是這四隻幼犬的頭
難怪看不到身體
因為已經完全腐爛化作血水了
尤其在炎熱的夏天腐爛更快
每一隻都是從尾巴開始爛
然後慢慢向前延伸
直到變成一灘血水
看來已經往生多日了
未腐爛的部位
佈滿蒼蠅 蟲子
這應該是一個痛苦的死亡
但令我不解的是
這些孩子的表情
如此安祥 寧靜
孩子 你們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是不是又餓又渴
你們的媽媽在哪裡
被抓進收容所安樂死
被棍棒打死
還是和你們一樣
活活餓死
無人聞問
好多疑問想要解答
快速爬出了工廠
詢問附近住戶
試圖找出答案
想不到他們的回答相當一致
那母狗來討食好幾次了
每次都亂翻垃圾桶
還會偷咬鞋子
所以趕他
故意不餵他
但是已經一段時間都沒來了
前一陣子有生一堆幼犬
有的跑到馬路被車輾死
有的在草堆裡玩
上禮拜還有看到
但這幾天已經都沒看到了
附近住戶見我默不吭聲
趕緊補了一句
對面的人好像有餵他們
所以我就沒餵了
我心裡想
這麼巧
剛剛對面的也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所以結論就是
根本沒有人餵食
人類很奇怪
總是不願意面對真實的自己
總會給自己一個謊言
然後告訴自己一切都很好
他們會說
我很忙
哪有時間去管他們
可是人類到底在忙什麼
後來我想他們這樣說也沒錯
人類確實很忙
忙著不斷地煩惱
忙著不斷地折磨自己
然後一無所覺的死去
回到現場
看到幼犬身旁那一大灘血水
我馬上就明白了
那是狗媽媽最後的痕跡
你是狗媽媽吧
辛苦你了
真抱歉
我代替那些還沒醒過來的人類
跟你說聲對不起
很抱歉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
人類選擇漠視你的生命
讓你這樣無助的死去
千萬個對不起
我對著那灘血水說話
你們會不會覺得我很傻
四隻幼犬的脖子
你們能想像嗎
居然細到比一個十元銅板還細
天啊
他們生前是餓到什麼地步
該不會整個胃都是空的
出生不到兩個月的生命
活活餓死在這個沒人知道的廢工廠裡
沒有人撫摸過他們
沒有人幫助過他們
沒有
什麼都沒有
狗媽媽生前的日子
就如同附近住戶描述的
每天過著被驅趕
被威嚇的流浪生活
自己餓
自己的孩子也餓
每天每天
不斷地乞討
也不斷地被拒絕
多煎熬的生命啊
終於他倒下了
視線漸漸模糊
呼吸也慢慢停止了
值得慶幸的是
他沒有死在外面
他在自己的孩子身邊死去
我想這些孩子
當時一定還是開心地
抱著媽媽
親吻著媽媽吧
但這些孩子終究是禁不起挨餓的
沒幾天的光景
小生命也跟著媽媽走了
在他們的生命中沒有愛
沒有
什麼都沒有
人類好像完全喪失了與生俱來的本能
好像都無法感覺了
他們的心好吵好吵
全是雜訊
聽不見自己心靈深處的聲音
也聽不見這些動物的求救聲
那麼巨大的吶喊
人類完全聽不見
我靜靜的站在這些化作血水的孩子面前
看著他們的臉
如此天真無邪
好像一直到最後一口呼吸停止
都沒有恐懼
只是盡情地嬉戲
然後全然接受生命的一切安排
沒有抗拒
也無法抗拒
當你能給予
而你也覺得自己必須給予的時候
你就應該給予
給予就能得到
當你抱怨上天不眷顧你的時候
可曾想過
有個生命在你面前
乞討一點點的食物
但你卻無動於衷
甚至放任自己
驅趕已經骨瘦如柴的他
好多的悲劇
在人類的無知中發生
我們何其有幸
能聽見這些動物朋友的呼喚
能給予他們愛
儘管能給的只有一點點
但善的回流卻是如此的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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